邮票被誉为国家名片。每套邮票的背后,从选题、设计、印刷,再到发行的整个过程,都隐含了一个个苦心孤诣、精益求精的故事。将这些故事发掘出来,串联起来,就是一部鲜活生动的文化史。然而,在当今通信发达、邮票被逐渐边缘化的网络时代,出版一本关于邮票的书是否切合时宜?对于这个问题,我个人持开放的态度,因为我不只将它看作是一本邮书。
首先必须承认,集邮已逐渐成为老年人的收藏趣味,年轻人不喜欢集邮也成为既定的事实,这个世界的多样化导致了他们关注的东西必然丰富、纷繁。从这个层面上看,想以邮票再次掀起一股文化热潮的年代确实已经过去;然而作为一种文化载体,邮票的文化功能并未衰减。这里说的“文化”并不是指社会的某种表象,诸如“流行文化”之类,而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骨子里所热爱的东西,包括说书、唱戏、书法、吟诗、下棋、喝茶等等,这些文化元素根植在中国人的日常生活里,既离不开也剔除不掉,更无法被外来的文化所取代。也就是说,表现中国传统文化内容的邮票,永远不会丧失其独有的魅力,甚至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显得光彩动人——某些东西已经融进了国人的血脉。
所以,本书从文化的角度出发,选取名著、戏曲、园林、木版年画、老行当等多个文化切面,通过大量翔实的史料细节,深挖邮票背后鲜为人知的趣味故事,并通过图文结合的形式,向读者展示博大精深的中国传统文化。
本书大多章节发表于文化刊物《读库》上,每个章节都是一个独立的文化专题,以中长篇的体量进行深入刨挖,力求深透,在体现《读库》“有料,有种,有趣”三大原则的同时,更开创了邮文文本不遗余力、不惜篇幅、深度追寻的独立探索。但这本书并不是《读库》“漫邮记”系列文章的机械结集,而是围绕“中国文化”这个主题重新进行了甄选与编辑。全书创作前后历时十四年,后期更补充了“老行当之美”章节,试图使整体结构看起来更加合理、均衡和完整;此外,在原来的章节中加入了全新的内容和图片。在这十多年间,中国邮政又发行了多套相关题材邮票,因此本书算是《读库》“漫邮记”的一个升级版:不光立足于表现邮票,更通过邮票来谈中国文化,多个专题相互支撑,相互咬合,形成一个更大的系列,最终指向“中国文化”的母题——此为《漫邮记》的主旨。
《漫邮记》副标题为“中国文化之美”,这个标题包含了两个层面的表现内容:第一个,“中国文化”圈定了一个范围,故笔者在《读库》所发表的非此类别文章,由于这个设定而被拒之门外,这是自然的事;第二个,强调了这本书的“美学功能”,接下来详细谈谈这个层面。
本书以彩色套印刊载了数百幅精美图片,包括笔者从多种渠道搜寻到的珍贵手稿和原始图片,让读者更加直观地了解邮票的创作过程,以及背后隐藏的艺术细节。全书图文并茂,以文说图或以图辅文,只为呈现一场饕餮的视觉盛宴。这是本书的“美学功能”之一。
现在来谈传统文化可能被一些人认为意味着守旧、老套,但在美学上却不会过时,“好的东西,永远有它闪光的价值”,就像某些明代老家具,你会说它过时吗?况且,随着时代的变迁,同一题材在邮票上都有着不同的表现手法。如此我们便能看到,在不同时代的底色下审美情趣与审美标准的差异。当然,我们不能说这个时代就好,那个时代就不好,只能说各有各的特色。但是,如果我们通过邮票来区别各个年代的审美情趣,比如20世纪70年代与80年代,20世纪90年代与本世纪10年代,就会发现它们之间有着微妙的反差,如果拉大时间的跨度,这种反差就显得越大。有趣吧?也许这就是集邮衍生出来的新的审美趣味。
也有不同地域,表现同一个主题的。中华传统文化不仅仅局限于内地,在中国香港、中国澳门和中国台湾等地亦有独特的表现,为展现海峡两岸文化的同根同源与不可分割,书中特地加入上述几个地区的同题邮票,与内地邮票相互映衬、相互补充,最终相映成趣。另外,由于中国文化在海外的传播越来越广泛,许多国家发行过不少以中国事物为主题的邮品,将相关邮票放在一起展示和讨论,不仅增强了文化趣味,从中更能发现别人看待我们文化的视野和眼光。当然,这里同样存在着一种差异性,有国际化、潮流化的风格,也有民族化、本土化的特色,两相对照,可以轻易分辨出来。而这一点相当鲜活,恰恰是吸引年轻人目光的缘由。这就是本书的“美学功能”之二:让年轻人找到一个美学坐标,无论国际还是本土,都有它们各自的审美特色,关键是如何融汇和吸收。
综上所述,并非年轻人不再关注邮票了,而是有太多因素转移了他们的兴趣和视线;也不是邮票没有好的元素让年轻人驻足流连,而是应该淘选出来形成一种独特的美学价值,再来向他们做推介与引导。当今社会太缺乏一种行之有效的美学教育了,“我们从来不缺少美,缺少的只是发现美的眼光”。如此,我们才能看到博物馆、美术馆、歌剧院的美学价值。
虽然从邮票的角度切入,但《漫邮记》只是将邮票当成一个载体,希望通过它所承载的中国传统文化进行一场“美学盛宴”,以此吸引更多年轻人关注——这才是本书出版的最终目的。也就是说,《漫邮记》是一本定位于年轻群体的“文化美学读本”,就像青春版的《牡丹亭》,而不只是单纯的一本邮书。
因此,我们并不想将这本书做得过于厚重,而是尽量将它往“轻”里做。我们在装帧、排版、内页的设计上,采用年轻的视觉元素来贴近年轻人的感觉,尽量让他们拿起书来感到轻松、惬意,没有思想负担——既可以当作一本美学画册来翻看,也可以当成一本文化故事读物来细读——《漫邮记》旨在讲故事、当导游,将史料、评介和文化渊源熔于一炉,让读者享受由文字所织就出来的梦幻一般的艺术之旅。
为了阅读轻便,编辑老师对《漫邮记:中国文化之美》进行了分卷编排。将“名著之美”和“戏曲之美”两章编为卷一,为“文学美学篇”。“名著之美”主要谈述四大古典名著以及《西厢记》《牡丹亭》,还有《聊斋志异》等邮票在发行过程中所经历的种种生动而曲折的故事,它们呈现出来的邮花之美或光彩夺目,或深有遗憾,都记录在各自的发行历程当中。“戏曲之美”主要谈述中国传统戏曲,它历来是我国传统文化中的精华,在国际上享有很高的声誉,也常常作为“国家名片”来担负起宣传中国文化的重任。
卷二是“园林之美”与“金花之美”两章内容。如果说名著是停留于文字维度上的艺术,那么园林就是空间的、立体的多维呈现,在方寸上展现“园林之美”当然独具艺术的魅力。而“金花之美”则是园林视觉艺术的延伸,五套邮票中有花卉、昆虫、观赏鱼甚至是风景,从某种角度来看,它们反映了中国老百姓新时代的生活情怀与文化情趣——这是文化的一种体现,也更具现实意义。为此,将“园林之美”与“金花之美”两章编为一卷,为“立体美学篇”。
卷三是“年画之美”和“老行当之美”两章内容,为“怀旧美学篇”。在我国民间,年画以古雅、朴素之美存在了数千年,代表着民间的情感指向与审美情趣;而散落在中国大地上的各种老行当(本书以澳门地方老行当为特例来谈“老行当之美”),虽然历经时间的淘洗步向衰微,但依然有不少东西值得珍存,比如技术记录、文化记忆,再比如情感寄托等等。将它们放进邮票中去展现和保存,不失为一个理想途径,也是一种较好的美学呈现。
(文字有删减,标题为编者所加)
注:《漫邮记:中国文化之美》一套三册最近由广东人民出版社“万有引力”出版,作者谭夏阳为阳江籍诗人、文化学者、随笔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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