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梨花开 一方梨园情

□ 庞清勉

2025-11-07 09:27:16 来源:阳江日报

我出生于皖北乡村,这个名叫砀山的小县城处在四省交界处,家家户户以种植梨树、苹果树发家致富。

一树梨花开 一方梨园情

□ 庞清勉

阳江日报

我出生于皖北乡村,这个名叫砀山的小县城处在四省交界处,家家户户以种植梨树、苹果树发家致富。家乡被誉为“梨都砀山”,拥有全国最广的连片果园,砀山酥梨早已成为一张文化名片。我的童年和梨树一起长大,一口清脆甘甜的梨汁伴随着我成年。

初冬时节,梨园已开始苏醒,母亲便张罗着花钱请师傅修剪树枝。冬日里修剪树枝的场景,仿佛是一场与梨树的约定,精心为它梳妆打扮。被剪断的枝条簌簌落地,我跟随在母亲身后,弯腰拾捡着,指头触到树皮上冰凉的霜花,将满地树枝一根根捡回家当柴火用。这些枝条在灶膛里噼啪燃烧,熬过一冬的煤烟味,总混着梨木的清香。修剪后的梨树积蓄一冬天的能量,只为来年春天花团锦簇。被修剪过的梨树沉默如哲人,枝干嶙峋指向灰蒙蒙的天。那时我不懂,直到多年后读到《齐民要术》里“删其繁枝,树则不芜”,才惊觉这朴素的智慧,早已刻在故乡的土地上。

梨花总在清明前忽然炸开。某日清晨推窗,天地已换了颜色。远看是雪浪翻涌,连片雪白的梨花宛如点点繁星,镶嵌在洁白的天幕之上。近观方知万千白蝶栖满枝头,花蕊根部洇着淡紫,像少女裙摆的绣边。蜜蜂嗡嗡地缠绕着鲜嫩的花枝,贪婪地吮吸着花汁。

梨花盛开也预示着一年辛勤劳作的开始。果农们忙着采花、制粉、授粉,一系列工序紧凑。每年这个时节,母亲都忙碌得一连好几天吃不上热乎饭菜。清早将采摘的梨花放在煤炉房间里,烘花粉的屋子像个秘密工坊,用适宜温度驱赶花蕊出粉,花蕊出粉率会直接影响授粉的质量。授粉器也是自行制作,取一根细长竹竿,在顶端绑上圆弧状细软鸡毛,如鸡毛掸子似的。授粉像一场仪式。因为花期很短,家里人手不足,每年总会有外乡人前来授粉赚些零花钱。果农们迎着微风拿着鸡毛掸子似的工具穿梭梨园,鸡毛划过花心的刹那,花粉如雾散开。

花期过后,树叶慢慢舒展,青梨如米粒冒出,梨子正式步入生长期,需要施肥、枝叶修剪、果实套袋、喷洒农药。母亲开始给果实“计划生育”——每簇只留两三颗。套袋是最磨人的活计,蜡纸袋需撑成小帐篷,用铁丝缠住果柄,动作稍重就会碰落幼果。七月的太阳毒辣,母亲脸上雀斑显现,却笑着说:“梨子晒不够太阳,就像孩子缺了钙。”农药、化肥味混着泥土的腥气在午后蒸腾。整个夏季,母亲几乎每天去梨园,除草,修剪枝条,跟着经验丰富的果农学习管理果园的技术,后来母亲甚至能品尝出南枝与北枝果子的不同味道。

梨子吸收了一整个夏季的阳光和雨露,金灿灿地挂在枝头,像一个个金黄的小灯笼,圆润饱满,表皮光滑细腻,还带着些许自然的斑点,仿佛是阳光亲吻过的痕迹。咬上一口,酥脆的果肉瞬间在口中化开,汁水饱满丰盈,清甜的滋味带着黄河故道沙质土壤的气息。

那些年中秋节多是在梨园里度过。月圆之夜,整个梨园都浸泡在皎洁的月光里。竹篮堆着刚摘的酥梨,给每一个梨子都镀上了一层银辉。丰收的喜悦与中秋的温馨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梨子的清香和月饼的甜香。邻里们聚在梨园里,看着满园金灿灿的梨子,讨论着各家果子的大小、产量,也相互打探着市场行情,都盼着有个好收成。

黄河故道的风依旧吹着,一方方梨园列队如仪仗,而我的童年,早已和那些煤炉烘烤的花粉一起,凝成琥珀。黄河故道的沙土地一年又一年孕育着梨树开花结果,家乡那连片果园更承载着小镇果农们一生的劳碌和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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