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如流水,过着过着,又来到了一年的三月,仲春时节。在忙碌的间隙,在阴冷潮湿的时候,偶尔会想念春节那段悠闲、明媚的时光——和小恩走路去附近的图书馆,借书、看书;出了图书馆就是体育馆,在户外晒太阳、活动筋骨……有时会觉得自己像收藏阳光的田鼠阿佛,靠着那时的“收藏”,度过南方反复无常的春天。
路边的木棉花、黄花风铃、洋紫荆次第开放,小叶榄仁树、凤凰树又到了纷纷落叶的季节,路过它们时,赏花,也看树,而目光停留在树木身上的时间会更长久一些。“无论枯槁抑或繁茂,树总是生动而丰富。它们肃立于天地之间,一言不发,却又诉说了许多。比如不必笔直生长,歪斜也是生命的一种姿态;比如无须着急追赶春天,杨柳与银杏各有各的生长节奏……”看,那千姿百态的树,各有各的长相,各有吸引人眼球的美,看得见的枝干让我瞠目,看不见的根部让我沉思,正如诗人纳兰所言,“我总是过着树一样的生活/挣扎/但不露痕迹”。
陪父亲去复诊、打针,又看到火红的木棉花在斜风细雨中摇曳,不免想起已故的朋友,想起植树节是他的生辰,想起送别他的那天也是木棉花开的春雨时节,转眼便是两年。除了二十多年前奶奶去世,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直面身边最熟悉的人离去,那种疼痛,如抽丝剥茧。
送别他之后的那个春天,我有一段时间身心都很难受。以前对“心痛”的认知是形容词性,那次真切感受到了它的动词性,呼吸、躺下、起身,前胸后背都有疼痛感,扛了一个星期去找熟悉的老中医“二叔公”看诊,他问我近段时间是否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我向他倾吐了一番。“二叔公”说:“生老病死都是常态,看开点。”回来服了两剂中药,身体上的不良症状慢慢缓解了,心理上的阴云直到那年初夏才慢慢散去。那段时间我曾两次梦到他,第二次梦到他获奖了,他拿着证书和糖果向我们告别。跟朋友讲述那些梦境,她们说:他应该是想以这种方式告诉你,不必惦念,他很好,不过是去远游了而已。
我跟他只是认识十多年共事过两三年的朋友,我在他离开后尚且如此不适,可想而知他的家人是怎么一天天熬过来的。他离开后,在平常的一些闲聊中,我们都不敢提及他的名字,而他的家人却很自然地把他的名字及相关的事说出来。“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与其说是时间治愈伤口,不如说是他的家人用这种爱他的方式自我疗愈,也治愈身边的人。“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人若是知道为何而活,就能承受任何一种生活。”
在不写的日子里,我一头扎进生活。写作是从繁忙的工作、烦琐的生活、自己的懒惰中抬起头来呼吸一些新鲜的空气,偶尔也抬头看看树,我希望自己“总是像树一样,勤于拓宽内心的疆域。/以谦卑的姿态/坚守对天空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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