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忽然觉得农村是个休整身心的好地方。
寒假和许老师带着孩子回到乡下,准备过年。
一个怡人的傍晚,我们到田野散步,几垄茂盛的菜花突然和我们撞了个满怀。那一簇簇一丛丛的小黄花,在夕阳的余晖中,伸展着蔓延着,和温柔的阳光互相映衬。正如网上说的,氛围感拉满。我忍不住走进花丛中,让许老师帮我拍了好多照片以保存这份美好的瞬间。
小巧玲珑的花儿,黄澄澄,粉嫩嫩,挨挨挤挤,拼成一张美丽的毡子,在微风中轻轻翻滚。
陶醉间,我情不自禁地感叹:“太浪漫了。”
我问许老师:“这片浪漫的花是谁种出来的?”
许老师扑哧一笑:“乡下人哪里懂得什么浪漫?这几垄菜都是村里的留守老人种的。他们不舍得让地荒着,便把家里所有的自留地都种满了各种作物,种了又吃不完,所以就开花了。”
“怎么不送给别人呢?”我心生疑惑。
“大家都种,送给别人也吃不完呀。”
“可以让他们的孩子回来摘呀。”
“他们的孩子都在外地工作,谁会为了几把菜回来?”
突然很是心疼那些老人。心想,回来看看老人家,顺便摘把菜呀。
我们只看到这片花的浪漫,谁曾想,这浪漫的背后,藏着几许辛劳,几多无奈。
这片黄色的小花,让我想到了我的童年,想到了我的父母。
小时候,我的父母是种菜大户。记忆中,他们一年365天都在地里。凌晨三四点,他们就摸黑起来摘菜。妈妈蹬着自行车,风里雨里,往菜市场赶,还能在我上学之前赶回家煮早餐给我吃。小时候看了一部电视节目叫《闪电女侠》,我觉得妈妈就是闪电女侠。
如果市场价好,妈妈种的菜心是来不及开花就被卖掉的,但越是卖到后面,菜价就越便宜,还特别难卖。那些卖不出去的菜心就成片成片地开花了。成捆成捆的黄花高高垒起,绑在妈妈的车后架上,在清晨的寒风中送到菜市场,又原封不动地被带回家里。
妈妈挑出最嫩的煮了吃,其他的都切成碎丁,一把一把撒去喂猪。猪吃得哼唧哼唧的,哪儿知道妈妈的艰难。我吃着盘子里的菜花,只觉得嘴里有微微的苦涩。
妈妈说:"菜心的花开全了,就不好吃了。"语气里满是对生活的无奈。妈妈还说,我小时候,爸爸把我扛在肩膀上,在开满花的菜地里玩。
我的父母就是在难以把控的艰辛中,把我们姐弟养大成人。
生活的艰辛一点都不浪漫,却让人学会了珍惜与感恩。
我带着班里的孩子在学校的劳动基地里种上各式的菜。感受着劳动带来喜悦的同时,也默默感受着生活带来的艰辛,用手掌被锄头摩擦起的老茧来体会父母的伟大。
放假后,我们的菜地疏于打理,新学期回来,那些白菜、菜心和芥菜竟然都开满了花,像一片灿烂的星河,煞是好看。
学生问我:"老师,这些菜要拔掉吗?"
看着那些逐渐长出来的菜籽,我摇摇头,微笑着对他们说:"留着,以后我们会有吃不完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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