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童话》邮票雕刻黑印样 马丁·莫克雕刻

中国皇帝在《夜莺》邮票上的形象

童话《七只天鹅》小全张邮票 法罗群岛邮政，2017年发行

童话《七只天鹅》小全张黑白雕刻版样张 马丁·莫克雕刻

《安徒生童话》邮票小版张，中国邮政，2005年发行

《安徒生童话》邮票 丹麦邮政，2012年发行

《野天鹅》邮票四方联 中国香港邮政，2015年发行

卢雪的剪纸作品《安徒生与五大洲的孩子》（丹麦首相收藏）

《安徒生童话》邮票 中国香港邮政，2005年发行

□ 谭夏阳

安徒生与中国

说起安徒生童话，中国读者大约不会陌生。《皇帝的新装》《美人鱼》《卖火柴的小女孩》等脍炙人口的童话故事，曾经陪伴一代又一代中国儿童一起成长。虽然一生从未踏足过中国，但在安徒生的创作中，却有两篇童话故事与中国有关。

1838年，安徒生创作了童话《天国花园》，在想象绮丽的故事里，他首次提到了中国。这篇童话通过风妈妈4个儿子——北风、南风、东风、西风的叙述，描绘了世界各地的旖旎风光和独特景物。其中东风，穿着中国人的衣服，刚从东方飞回来。他告诉妈妈：“我刚从中国来——我在瓷塔周围跳舞，把所有的塔铃都弄得叮当叮当地响起来!”

1844年，安徒生完成了《夜莺》的创作，这是唯一一篇以中国为背景的童话。

故事发生在古代中国的京城，一只夜莺每天晚上来到皇帝的窗前唱歌，悦耳动听的歌声使皇帝陶醉不已。后来，一位外国使者送给皇帝一只机械鸟——只要上了发条，就会像夜莺一样唱歌。自从有了它以后，皇帝就忘了夜莺的存在，夜莺伤心地飞走了。几年之后，皇帝的机械鸟坏了。没有机械鸟的歌唱，后果很严重——皇帝病倒了。得知皇帝病重的夜莺，又飞回来为皇帝唱歌，皇帝由此康复起来。

以《夜莺》为主题的插图和邮票为数不少，均出自外国艺术家之手，里面的场景在国人看来既似曾相识，又充满违和的怪异，比如服饰的混搭，比如中国元素的运用，都经不起推敲。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换中国人来设计安徒生邮票，效果又将会如何呢?

◎ 熊亮设计中国第一套《安徒生童话》邮票

由中国人来设计，终于在安徒生诞辰200周年之际变成可能。2005年，为纪念安徒生(1805-1875)诞辰200周年，中国国家邮政局于当年的6月1日“国际儿童节”发行《安徒生童话》特种邮票一套五枚，分别为：《皇帝的新装》《海的女儿》《拇指姑娘》《卖火柴的小女孩》和《丑小鸭》。

邮票设计者为中国年轻画家熊亮。说起来，熊亮与安徒生挺有缘分——2004年，他绘制的《安徒生全集》插图，作为安徒生诞辰200周年的纪念画册收入丹麦国家图书馆。由于这个机缘，同年，熊亮受国家邮政总局委托设计《安徒生200诞辰》专题邮票。

这套邮票，画家采用水彩画法，将五个故事栩栩如生地表现在画幅上，异国气息十分浓郁，加上小版张上面的鹅毛笔设计，一下切中了我们对于安徒生童话的想象——这不就是安徒生笔下刻画的人物和故事?!如果把邮票上的中文抹掉，绝对看不出这是一套中国邮票。但转回来看，这个选题遗漏了那个表现中国特色的《夜莺》故事，算是一个遗憾，也让中国设计师在第一次设计安徒生童话邮票的时候，缺少了一点儿中国风。

◎ 香港发行的《安徒生童话》邮票

这个缺陷，在同年发行的另一套出自中国设计师之手的安徒生童话邮票中，得到了修补。2005年3月22日，香港发行《安徒生童话》儿童邮票一套4枚，画面为4个童话故事，分别为《丑小鸭》《小美人鱼》《卖火柴的女孩》及《国王的新衣》。这套邮票最大的特色，是采用中国的剪纸艺术来表现故事的内容，令人眼前一亮。剪纸图案由“中国剪纸艺术协会会长”卢雪负责制作，冯刚华担纲邮票设计，单色印刷也相当有亮点。

剪纸艺术家卢雪出身于山东泰安的剪纸世家。安徒生晚年酷爱剪纸，曾出版过剪纸集，卢雪因此引以为同道，并萌发了用中国传统剪纸艺术来表现安徒生童话的念头。经过数年的尝试和努力，她以娴熟的技巧创作了安徒生的《皇帝的新装》《卖火柴的小女孩》《海的女儿》《丑小鸭》《野天鹅》等五部脍炙人口作品的“连环画”剪纸，共一百一十二幅。

2003年，卢雪将这些剪纸作品带到安徒生故乡——奥登塞。设在那里的安徒生博物馆，十分欣赏卢雪以东方人对安徒生作品的独特理解所进行的创作，第一次接受来自中国艺术家的捐赠，将这批剪纸作品作为博物馆的永久藏品并作公开展出。香港在设计邮票的时候，拟用中国元素来表现这一世界童话，然后就有了这次珠联璧合的“演出”。

◎ 中国设计师为丹麦设计《安徒生童话》邮票

以中国人自身的理解和表现方式来设计安徒生童话，既显示了安徒生与中国的渊源，也见证了中国对欧洲文化艺术的消化和独立思考，所以，注定会在全世界众多的安徒生纪念邮票中脱颖而出——这个大胆的理念，中国设计师能够抓住并表现好吗?机缘巧合之下，安徒生又一次把橄榄枝抛向了中国，而这一次，是为丹麦——安徒生的故乡设计安徒生童话邮票!

2010年，中国、丹麦两国邮政展开合作，丹麦邮票雕刻大师马丁·莫克为中国邮政雕刻了《外国音乐家》邮票。2011年，丹麦邮政向中国邮政发出邀请，希望由中国邮票设计师为翌年发行的《安徒生童话》邮票进行设计。他们希望“借助中国邮票设计师之手，设计出一套与欧洲国家以往发行的《安徒生童话》邮票风格完全不同、既新颖又亲切的《安徒生童话》邮票”。邮票主题已然确定，分别为《野天鹅》《老头子做事总不会错》《牧羊女和扫烟囱的人》和《夜莺》四篇童话故事——虽是命题作文，但这次却有了《夜莺》!

经过一个多月时间的准备和设计，中国的邮票设计师们如期完成邮票图案的设计，7位设计师提交了9套设计方案。丹麦邮政的主管人员在观看完设计师的提案后，脸上的笑容越聚越多，他们表示“感到非常惊讶，每套方案都设计得很精彩，远远超过了预期效果。”会后，他们这些方案全部带回丹麦，交给由丹麦文学家、艺术家、安徒生博物馆专家和安徒生家乡人民组成的权威评委进行综合评议。

6月底，丹麦邮政主管人员再次来到北京，揭晓了最终选定的邮票图案。邮票印制局设计师沈嘉宏设计的具有中国皮影风格的方案获得了他们的一致称赞。“沈嘉宏的设计能很好地表达丹麦童话的原有含义。他成功地运用中国传统的皮影表达安徒生童话，这种组合也微妙地诠释了安徒生所擅长的剪纸艺术。”

在沈嘉宏设计的邮票上，雕刻版的白色线条和胶印的渐变色彩，使邮票画面具有鲜明的欧洲风格的同时，又具有中国皮影和剪纸的特点。《夜莺》一幅里的中国皇帝，端庄高雅，气度非凡——这才符合中国的审美形象，中国人终于有机会为自己纠正一下了。在谈到创作理念时，沈嘉宏说：“我希望作品有很强的中国传统文化特色，还要风格简练，一目了然。同样的图画内容设计了两套不同风格，第一套采用高丽纸装饰画的手法设计，但在修改的时候突然来了灵感，想尝试一下皮影。”对于这次中选，他个人觉得非常荣幸，因为，“这是为丹麦设计安徒生童话邮票”。

这套邮票，依然由北欧著名雕刻大师马丁·莫克操刀雕刻。

◎ 中欧艺术家再度联袂合作设计邮票

由于有了多次合作基础，马丁·莫克先生开始大力促进欧洲与中国集邮圈的交流与携手。为迎接在南京举办的“2017(第三届)中国国际集藏文化博览会”，来自北欧的法罗群岛邮政决定于博览会开幕之日，即2017年9月8日，发行根据安徒生童话故事创作的《七只天鹅》邮票。马丁·莫克向法罗群岛邮政推荐了中国青年艺术家李云中来设计该套邮票，而他负责雕刻，由此，中欧艺术家再度联袂合作。

安徒生于1838年创作有童话故事《野天鹅》，素材来自丹麦的民间传说《十一只天鹅》，而格林童话中有《六只天鹅》《十二兄弟》，法罗群岛民间也有类似的故事流传，这里表现的是一个异文故事。《野天鹅》曾在丹麦2012年发行的、由沈嘉宏设计的《安徒生童话》邮票中出现过。2015年，中国香港邮政发行《中外民间传说》邮票一套6枚，其中一枚为《野天鹅》，画面表现的是七只天鹅。邮票设计者为冯刚华，他也是香港《安徒生童话》邮票的设计者。

李云中是近年新崛起的年轻一代中国艺术家，现担纲中国新一轮《西游记》系列邮票的设计工作(共五套，目前已完成了其中三套)，并于2016年接受联合国的邀请，设计了《美猴王》小全张邮票，还曾应邀作为电影《三打白骨精》的艺术顾问。他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国画专业，尤擅工笔白描。推荐李云中来设计《七只天鹅》这套邮票，马丁·莫克恰恰是看中了他的绘画风格。

李云中是用一杆柔软的毛笔，来为法罗群岛邮政绘就这个“七只天鹅”故事的。

画幅展现了美丽的姑娘在临刑前坚毅的一幕——她向天空中抛出她为解救7个哥哥而织的衣物——她的脸，看起来坚强而自信;王子则是在看到心爱的姑娘用行动打破了谣言，即将免受刑罚而面露喜悦;而继母显得既愤怒又恐惧，因为她看到七只天鹅变回了人形……

画面背景，是法罗群岛的典型地貌——截面陡峭的岩石;然而，对于欧洲人来说最有趣的莫过于天空中的祥云，这是典型的中国水墨画元素，放在画面上显得美丽而和谐。

当李云中用世界上最软的画笔绘制完毕，马丁·莫克立即拿起世界上最硬的画笔——刻刀来为这幅画进行雕刻布线的“二次创作”，这两种笔触，可谓“软硬兼施”，让整个画面更富层次感，仿佛天空上升、大地下沉，人物都站立起来了!

可以说，这枚小全张是近年难得的邮票精品，倾注了中外艺术家大量的心血。或许在安徒生看来，这么遥远而美妙的合作，在他当时不可想象，足以催生出又一个动人而优美的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