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朋友
从前的朋友离我而去。哦,不——
是我离开了他们。那些黑暗中的朋友
陪我度过了多少艰难的时光。
许多个夜晚,我在纸上写词,
一只蟋蟀,置身某个角落,为我谱曲。
北方的冬季,我空着肚子,描绘一座
南方的果园,一只不甚讨人喜欢的老鼠
拖着一截地瓜,钻进了厨房。
在我的床头,一只亲密的壁虎为我守候
可能的袭击。失眠之夜,我兴味盎然地
欣赏蜘蛛们极具冒险的杂技表演。
我搬了家。我离开了他们。
想一想,就是这样:一点点物质
的优越,就可以让一个人背信弃义。
在雨中行走
多么遥远!趴在饥饿的灶口
眼泪直淌,烟熏火燎啊
土草灰里有滚烫的红薯捧出
登高,我也会两眼噙泪
—— 仅仅因为风的缘故
甚至,困倦中打个哈欠,也会溢出眼泪
但这眼泪只是眼泪,不是泪水
泪水是流在母亲怀里,泪水是洒在情人衣裙上的
泪水是悄悄涌出的,泪水从不被看见
孩子们
在婴儿车的华盖下小袋鼠一样打量世界的孩子
伏在妈妈怀里吮吸透明手指的孩子
在沙子堆里藏宝掘宝,乐此不疲的孩子
他们有着一样的眼睛
清澈、光可照人
那样天真未琢的模样
也曾是我们的模样,仿佛看到前生
被沉入遗忘深渊的一段生命重现眼前
而我们太过苍老,你知道
越苍老,孩子们越能
辐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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