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秋燕

早几天在单位饭堂吃早餐，吃汤面的时候，突然发现汤中有一个黄褐相间、荔枝般大小的蛤蜊壳，不由愣了一下，脑海迅速涌现出一个与“六一”儿童节，与蛤蜊壳有关的往事……

那时候，我在乡下读小学，那天一大早，我把那条折得整整齐齐、隔夜压在枕头下的红领巾戴好，背着母亲给我缝制的花书包，和小弟兴奋地向学校跑去。“六一”儿童节，是我盼望已久的节日，在这个属于我们的节日里，不但不用上课，而且会得到学校发给我们的礼物，虽然只是两粒水果糖，也足以让我开心得无法言述！况且还有游园活动，游园活动中的奖品又是糖果，这样的日子对于当年的小孩子来说，与盛大节日没啥区别啊！

到了学校，回到教室，我们正襟危坐，眼睛盯着教台上的纸袋，等着老师念自己的名字，上去领水果糖。当老师分完糖果，宣布游园活动开始时，我们顿时雀跃欢呼，不消一刻钟，已全部逃离教室，散布在操场中，各自寻找着自己擅长的游戏。在那个物质匮乏，零食奇缺的时代，我们都憧憬着凭自己的努力赚来糖果，在同学中、在兄弟姐妹们中炫耀一下自己的能耐。

当年的我，对游园活动中的游戏天生缺少窍门：投篮球，“百发百无中；盲人摸象，总是摸中旁边看热闹的同学；跳绳手脚不协调，手忙脚乱的；猜谜语云里雾里，等我想出谜底，人家早已领奖品走了；用球拍托乒乓球平衡走路，没开始就被淘汰。忙了大半天，直到游园活动结束的时候，口袋里除了那粒可以攥出手汗的糖果外（吃了一粒），啥奖品也没得到。正当我垂头丧气的时候，小弟找到我，他从口袋里一粒接一粒，一共掏出6粒花花绿绿的水果糖展现在我面前，我眼都直了。小弟也慷慨，分给我三粒，我连忙剥开一粒往嘴里塞。

口里含着糖果，攥着三粒水果糖，我兴奋地冲出校门。刚出校门口，突然听见一阵吵闹声和啜泣声，我不由顺着声音来到校门口的拐弯角，发现有好几个小伙伴正在争吵着什么，走近才发现是我的同学小兰和她的弟妹们。原来，小兰的5个弟妹知道当天是“六一”儿童节，学校会发给姐姐两粒糖果，于是弟妹们一大早就蹲在学校门口，专等小兰放学，分享姐姐的糖果。小兰和我一样，满以为在游园活动中能赚到糖果，可啥也没有赢到，2粒糖果5个人分，怎么也分不好。为这事，弟妹们争吵起来了。看着他们因啜泣而变得脏兮兮的小花脸，我再也忍不住，把手中的三粒糖果递过去，小兰的弟妹们怯怯地看着小兰，小兰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我。我笑着说，我已吃了两粒这些就送给你们啦。

小兰接过糖果，每人一粒分给她的弟妹们。看着他们剥开糖纸，用舌头舔一下，又小心翼翼包起来攥在手中，再看着小兰使劲咽口水的样子，我心里怪不是滋味。我正想离开时，小兰突然从她三妹手中夺过一个蛤蜊壳，塞在我的手中，喃喃地说不能白要我的糖果，这个是她三妹最喜欢的玩具，就当补偿我吧。三妹见到姐姐抢了她心爱的贝壳，“哇”的一声哭了，我慌忙把贝壳塞回给她。

过后，小兰不知怎么说服她三妹的，还是把那个表面有着褐色和浅黄色相间条纹的蛤蜊壳送给我。母亲知道这件事后，马上让我把贝壳还回去，虽然百般不舍，可我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不久，我跟着父亲举家搬迁到城里居住了，小兰和她的弟妹们也渐渐走出了我的记忆。

事隔多年，当我听到小兰为了弟妹，小学没毕业就走出校门打工；为了弟妹，直到45岁才完成自己的婚姻大事，因为年龄太大而无法生育；甚至为了弟妹，未老先衰，心里很难过。后来我又打听到她的弟妹们大多事业有成，对她也很不错，特别是三妹，把她视为母亲，心里又有了几分欣慰。

直到现在，每当看见蛤蜊壳，我脑海中总是会涌现出一些往事，小兰和她的弟妹们，那个为分糖果而争吵的儿童节，那个失去了蛤蜊壳在我家门口徘徊的三妹……怎么抹也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