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海霞“夏天天热难熬,就得吃点儿好的。”这是母亲常挂在嘴边的话。我小时候的夏天,没有空调风扇,纳凉全靠自然风和扇子,蒸笼般难熬的夏日,唯有美食可以对抗。母亲夏季会变得大方许多。那时总有商贩沿街吆喝,但不是每天度来,五天一次赶集时顺道路过或更久时间才来一回。所以,母亲买西瓜都是成蛇皮袋往家里扛。早上,母亲把西瓜放竹篮里,置于井水中,中午将竹篮摇上井口,用刀切块。我们兄妹则一人面前放一个小盆,蹲在盆边大口大口啃西瓜,西瓜汁顺着胳膊流到膝盖上,吃完西瓜被母亲赶着去冲凉,吃饱了、洗清爽了,躺在凉席上美美地睡...

“馋虫”翻滚的夏日
2019-08-11 来源:阳江日报

马海霞

“夏天天热难熬,就得吃点儿好的。”这是母亲常挂在嘴边的话。我小时候的夏天,没有空调风扇,纳凉全靠自然风和扇子,蒸笼般难熬的夏日,唯有美食可以对抗。

母亲夏季会变得大方许多。那时总有商贩沿街吆喝,但不是每天度来,五天一次赶集时顺道路过或更久时间才来一回。所以,母亲买西瓜都是成蛇皮袋往家里扛。早上,母亲把西瓜放竹篮里,置于井水中,中午将竹篮摇上井口,用刀切块。我们兄妹则一人面前放一个小盆,蹲在盆边大口大口啃西瓜,西瓜汁顺着胳膊流到膝盖上,吃完西瓜被母亲赶着去冲凉,吃饱了、洗清爽了,躺在凉席上美美地睡个午觉。父母是从来不睡午觉的,他们吃完饭便扛着锄头去地里干农活了。

到了晚上,父母从山上采石头回来,母亲进饭棚忙碌,父亲则倒上一盅白酒,盛一小碟花生米,边喝边等下酒菜。我和俩哥哥也一人倒上一杯茉莉花茶,学着父亲的样子,用手抓一把花生米,刺溜喝口茶,吧唧吃个花生米。

我们家的耳房墙上挂着一条一米长的大干鱼,吃时用斧头砍下一小段用油煎熟。母亲还爱买小螃蟹,爱在夏天腌鸡蛋,说是给父亲当酒肴,其实不过是打着父亲的旗号给我们打馋虫罢了。

有位卖剔骨肉的妇人,每次来我们村时都很晚。“来——买剔骨肉——唻”,她的吆喝声又细又尖,嗓子像被油打磨过,每个字都喊得油亮亮、脆生生,而且音拉得特别长,“肉”字能在村庄绕三圈。母亲耳朵灵,“来”字刚飘进胡同,她就端碗出去了,剔骨肉买回来,放锅里高温蒸一下,凉透后,再放点儿蒜末、黄瓜丝,加调料搅拌一下,一盘我们最爱的美味便呈现在眼前。

父亲肚子里有馋虫,因为他喜欢喝酒。母亲赶集回来,小推车上肯定有一捆白酒,几种下酒菜。母亲不喜吃肉,剔骨肉更是一筷子不动,但母亲喜欢吃水果点心,我断定,母亲肚子里也有馋虫。

我从小不知苦夏是个什么概念。夏天,我们兄妹三人都乎乎长肉,因为母亲会在夏天变着法子做好吃的。等立了秋,天气渐凉,日子便归于平淡。剔骨肉的吆喝声被母亲收进了纱窗,关在了门窗外,餐桌上也变得寡淡起来。

我问母亲,人家都说贴秋膘,秋天该吃好一点,冬天那么冷,更该吃些好的。母亲说:“哪有那么多钱呀,夏天日头长,我和你爸除了上班,一早一晚不仅要去地里忙碌,还要去山上采石头。一天干十几个小时,一整天都顶着大太阳,衣服都能拧出汗水来,我们怕累病了,耽误干活;我们更担心你们在家没人管,热病了。你们病了,我们也干不成活。所以,夏天餐桌上丰盛一些,大家都吃好了,我们才能腾出力气挣钱呀。秋冬日头短,地里的活少了,下班后天也黑了,不能上山采石头,我们有时间管你们,一家人在一起,热汤热水能吃饱就行。”

后来,我才知道,母亲不是不喜吃肉,而是舍不得吃;母亲喜欢吃水果、点心,也不是肚子里馋虫的喜好,而是母亲低血糖,体质弱,一到夏天便晕得厉害,需要多补充点儿糖分。

那些夏天的美食,小时候以为是馋虫在作怪,现在想起来,满满都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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