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图/沙佩瑜

口述故事

“80后”水兰是一个独生女，丈夫是一个独生子。水兰从结婚到生孩子、给孩子起名字等事情，她的父亲都有自己的主张，这让两个家庭在生活中发生了一些不和谐的小插曲。不过，在大家的和睦相处下，两个家庭最后还是奏响了一支幸福的和谐曲。且听水兰的倾诉。

倾诉/水兰 执笔/黄卓贯

父亲心中的一个遗憾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出生于阳江市区，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亲都是国家职工，他俩其实非常想再生一个孩子的，可是，那个时候国家还实行独生子女政策。据说，那时候祖父祖母不同意母亲生二胎，因为这是违反国家政策的，如果生二胎他俩都得丢掉“铁饭碗”。父亲最终说不过祖父祖母，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这成了他心中的一个遗憾。

父亲想让母亲生二胎，说白了，只是因为我是女孩的原因。假如我是男孩，他肯定不忧虑着生二胎。这话又说回来，父亲并没有因为我是女孩就对我不好，反而，他很宠爱我，他并不是完全有着重男轻女的迂腐思想。我这说的好像有点自相矛盾，其实并不矛盾，多年后我才明白父亲的心思。

时光飞逝，我渐渐长大，到了婚嫁年龄。男朋友宇畅在市区某机关单位工作，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我带他回家见家长时，父母亲对他的各方面条件都很满意。值得一提的是，宇畅的父母亲也是双职工，他是家里的独生子。按传统的婚嫁观念来说，我俩可谓“门当户对”，我的父母亲自然是同意我俩交往的。

一天晚上，父亲去参加同事女儿的婚礼，回来后闷闷不乐。母亲问他怎么回事，父亲说，同事只有一个女儿，婚礼热闹场面过后，同事夫妇很伤感、很失落的样子让他有所触动。父亲不禁联想，将来要是我出嫁了，他和母亲是不是也会倍感落寞?

我娇嗔道：“爸，我不嫁，陪着您俩行了吧。”母亲笑骂我是傻丫头，父亲愣着脑袋，若有所思。好一会儿，父亲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着手说：“对呀，水兰，你跟宇畅商量一下，让他做我家的上门女婿。”我和母亲听了，面面相觑。母亲直截了当地指出：“你这不是瞎折腾吗?先甭说宇畅愿不愿意，人家父母也就他一个独生子，你好意思吗?”父亲瞥了我一眼，叹息我怎么就不是一个男孩。

我安慰父亲，就算我真的出嫁了，也会常回来看望父母亲的，我家和宇畅家都在市区，最多也就十几分钟的车程。父亲怅然若失地点了点头。

孩子是属于两家的

几个月后，我和宇畅举行了婚礼。出嫁那天，我从父亲的强颜欢笑里感受到他内心的落寞。那一刻，我总算明白了父亲心里的结：男女平等，但是男女也有别，女孩始终要离开父母，要嫁出去的。

婚后，我和宇畅过得很幸福。家公家婆都是知书识礼的人，我们都能和睦相处，他俩和我的父母亲也有来有往，我们一大家人其乐融融。

怀胎十月，我顺利诞下了一个男孩。两边的父母都很开心，他们为了这个孙子可谓费尽了苦心，衣服、奶粉、纸尿裤等等都不用我费心，他们全部都准备得妥妥当当。甚至，他们为孙子取什么名也煞费苦心，几经琢磨。我父亲认为，孩子名字的三个字的中间一个字应该用我的姓，而家公则认为应按照婆家辈分字号排列起名字。两人争论多次，各执其理，互不相让。这可苦了我和宇畅，两边都是吃力不讨好。医院办出生证是有一定期限的，必须在出生证上写上孩子的姓名。宇畅苦恼地对我说，明明是自己的孩子，当爷爷和当外公的却非要争抢着起名字。我灵机一动，说：“对，你就这样对他俩说。”

宇畅按照我的意思，在两个老人家中当了一回“公敌”，他说自己是孩子的父亲，起名字理应由他来决定，他要给孩子起名叫言欢。两亲家瞠目结舌，最后还是无条件接受了。

言欢是在阿公阿婆和外公外婆四位长辈的无微不至呵护下成长的。我的父母亲来我家作客的时间更多了，他俩对这个外孙喜欢得不得了。周末，他俩经常要我带言欢回娘家。

时光荏苒，言欢已经上幼儿园大班了。这时候，家婆和我父母亲都已退休了。言欢上幼儿园，一般情况都是由家婆接送。有时候，我父母亲也会陪同一起接送，反正他们都闲着。

一个星期五的下午，我正在上班，家婆非常恼气地打电话给我，说我父母亲在幼儿园争着要接言欢回娘家，让我劝劝他俩。我马上打电话给父亲，父亲说我快两个月都没有带言欢回娘家了，他思念外孙，所以想接他回家住两天，可是我家婆不同意。我又打电话给家婆，转达我父亲的意思。家婆松了一口气，责怪我父亲没有把话说明白。

晚上，我回娘家，见到父亲俨然一个小孩子和言欢在客厅里玩耍。我向父亲解释，这两个月因为工作忙，周末又跟同学朋友聚会，所以没有时间带言欢过来。父亲逗趣地说，如果言欢再长时间不过来，恐怕不认外公了。我瞪父亲一眼，不好气地说：“爸，您放心，言欢是属于我们两家的。”

商量好了再生二胎

2016年1月1日，国家实行二孩政策。这时，我和宇畅都30多岁了。对于生二胎，我有些犹豫，因为如果再生我已算是大龄产妇了。宇畅是想再生二胎的，他说两个孩子有个伴是最好的，不要像我们那时没有兄弟姐妹那么孤独无伴。我们还没有商量好，两边的老人家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四位老人一致赞成我生二胎，说养孩子、带孩子都不用我操心，他们一手包办。

好，生就生呗。可是，我父亲偷偷找我商量，如果再生一个，不管男孩女孩，都跟我姓。我忐忑地把这件事跟宇畅说，他望着我，脸上写满了纠结，良久，他凝重地说：“水兰，就算咱俩同意，恐怕我爸妈也不会同意呀。何况，如果再生一个，让两个孩子有不同的姓氏也不太好。”我想了想，他的话很有道理。

于是，我和宇畅决定首先从侧面打探一下家公家婆的意见。我旁敲侧击地说生二胎的问题，没想到，家公连二胎孩子的名字都已经想好了，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起了几个名字提供给宇畅和我参考。他还郑重地提出，这一次就不要再让我父亲掺和了。唉呀，家公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连提都不敢再提我父亲的想法了。

转眼到了2017年，我的肚子还是瘪着的。母亲提醒我，如果要生二胎就趁早。我叹息着说，只怕我生了二胎，两亲家为孙子的姓氏问题又要争吵了。母亲瞪着眼睛，满脸疑惑地望着我：“你就为了这个事情不敢再生呀?我去说服你爸!”

过了几天，母亲欢喜地找我转述，她已劝服了父亲。父亲也不是不讲道理的野蛮人，关于孩子的姓氏问题，父亲说只是自己心里的一个意愿罢了。母亲还说，我父亲现在已很开明了，女儿也是他的后传人，女儿的孩子也是他的后代。听了母亲这番话，我的心一下子暖烘烘的。

今年5月，我有了第二个孩子，是一个女孩，全家人都为此欢庆，最开心的要数我的父亲了，我看得出他是发自内心的欢喜。我不禁想，以后要常带孩子回娘家陪伴我的父母亲。

后记：生男生女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不可强求。水兰的父亲并非是重男轻女之人，他也明白女儿也是后传人，他心里忧虑的只是女儿出嫁后家里的空寂落寞。水兰明白了父亲的心思，自然会常带孩子回娘家陪伴自己的父母亲，两个家庭也能和睦相处。

注：文中人名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