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的黄昏,我一个人独酌
白酒的气味弥漫,像镜中
传来卧床的母亲的声音
总是微醺的时刻,想起母亲
想起她的话儿:“你要好好活……”
青墙上的落地镜,早已斑驳
闪着白炽灯的微光
我仿佛看见壮年的母亲
挑着一筐木糠与刨花
噌噌噌地走着
镜面的黑斑,是我不断增长的孤独
如果镜面能磨损一个人的目光
我就涌现哑剧的独白
就像青砖凹处,卧着
一只灰褐色的壁虎
它丢掉的尾巴
不过是一片阴影的寂静
趁着酒意,触摸着镜面
仿佛抚摸着镜中
自己绯红的脸:如果镜面
布满雪花,我将成为镜中的隐士
然后摘下眼镜,镜中的自己
模糊得像一个幻影:
雾气环绕的时刻,泪水
莫名从我眼角涌出
越发模糊的镜面,存在
一个难以辨认的我
我睁亮眼睛,试图呼吸
镜面的黑斑——如果还有未知的
世界,我不过赋予自己
更多的光——
噢,如果走进镜中
能成为一个长巨翅的我
我就飞进母亲的余音
夜晚的慷慨
“我昨夜还梦见我母亲……”
他的声音响起,一股静谧就此降临
我看见头顶上的七盏灯
闪耀,不断溢出的光潜入
两个姑娘的歌声中,她们在唱
《爱的代价》:赤,黄,绿,蓝,紫
红,橙,光在游荡,光在潜行
光在冥想,我生来就爱那些光
木桌上的花,满天星、红玫瑰、散尾葵
冬青果,正在进入我的目光:此刻的风
该是蓝色的,在绿色的葵尾跳舞
满天星呀,粉色的,白色的,淡红的
密密匝匝,像无数骑手骑着元音
我的目光透过花丛,瞥视非洲鼓
敲鼓的男人沉溺于节奏
十个手指正在拍浪,手心是个大海
七面木窗形成28个玻璃格子:
各式叠影,构造几何般夜色
盆架子树的绿,从叠影深处
浮现,一盏灯和更多灯
若有若无的闪光,悬浮在绿荫中
多么温软的时刻,我的形象和如歌的谜
在那里燃烧:我把自己交给光
同时交给声音和宁静
“我写了好多关于母亲的诗歌
但很少拿出来……”
他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伴随于
两个姑娘光线弥漫般“走吧,走吧”
我转过目光,凝视着
他侧脸的光:在那里,光凝聚着
夜晚的慷慨,那么柔韧
那么柔韧,仿佛在旷野
传来母亲的一声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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