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藤 子

“小雪大雪，炣饭无敢揭。”我又从我妈口中拾得一节气俗语。“炣饭无敢揭”系阳江方言，阳江话的“雪”和“揭”是押韵的。

有十多年没看过雪了，我想念雪了。“闭上眼睛，我就想念雪了”/我想念那些细碎的颗粒/落满了我的头发。我想念它们的温度/在发间蠕动/然后像一条河/沿着我的眉心，慢慢流下来。”

大雪节气，我又从书架上抽出《廿四》这本书，翻到“冬”——《大雪 晋西南没有雪》这一篇：“等雪，无雪；等风，风也不来。只有无尽的烟尘，起伏于古城与群山的天际线上。”

北方下雪了，我们南方也很应节气地进入了冬天模式，早晚气温在15℃上下，且伴着干冷的风。天一冷，我的手脚就长时间处于“冰棍”状态，整个人会应激性地缩成一团，就差旁人临门一脚把我踢出去，滚到日光下“猫冬”。

“呵，如果你站在冷风里，/一人在草地，在草地，/我的斗篷会挡住凶恶的风，/保护你，保护你。/如果灾难像风暴袭来，/落在你头上，你头上，/我将用胸脯温暖你，/一切同享，一切同当。”

在寒风拍打窗户的冬夜里，翻回“为你读诗”10月24晚的诗歌——《如果你站在冷风里》，听着高以翔先生用中英双语朗读这首诗歌，仍然无法相信他于11月27日凌晨猝死的事实。前几年看过他主演的电视剧《遇见王沥川》，对他在里面主演的王沥川一角印象太深——高大帅气、绅士温柔，对沥川与小秋在苏黎世大雪天相遇那段印象太深。跟高先生合作过的人对他的评价高度一致：真诚、努力、谦逊、善良、温暖、有修养、有爱心……他的存在几乎是完美的代名词。而如今，他不在了，最伤心的一定是他的家人，跟他有过交集的人，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说实话当时就是非常的震惊，非常的伤心，然后感觉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似的，就半天说不出话来，然后就是默默地流泪这个样子，所以我真的不愿意相信，他去世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反正从那一刻开始到现在，我都不大相信这是真的……”看到原书作者兼编剧施定柔的一个采访视频，我深有同感。

1米95的身高、从12岁开始锻炼身体、喜欢篮球、游泳、滑雪等运动，注重饮食，高先生的身体素质应该是很好的，却离开得这样猝不及防。生命美好如琉璃，亦易碎如琉璃。

想起上个月做的一个梦。梦中，远方的好友进了医院。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梦醒后我发信息给她：昨晚梦到你，最近好吗？她回复：不太好。我把那个不好的梦告诉了她，她说长期积劳成疾，真的要去医院了。她是经常熬夜的人，看到高先生的消息，又发信息给她：我们都要少熬夜了。她回复：是啊。但我不得不熬，有小孩都别想睡。我无话可说，我们依然熬夜。隔天，我的心脏乱跳了一下午，晚上回家问我妈要了一粒心丹吞下，我妈叫我找一个空瓶倒一半药丸随身带着。我告诉她我的近况，换她叮嘱我：好好吃饭，不要熬夜，你现在可以的，不像我们被迫熬夜，身体要注意起来，最好一周锻炼三次。很庆幸，我们还能这样相互问候，相互叮咛。

忙碌的文姐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跟我讲述近况，她说到某天一边骑共享电单车一边打电话谈工作，一不小心连人带车翻滚地上，所幸那是一条内环路，周围无车辆经过，地上也无尖利的杂物，但她扔摔得不轻，手机也摔“伤”了。她说的时候，我又不由自主地想到高先生，便在电话里跟她提起，希望她注意安全，工作重要，生命更可贵。她回复：是啊，人生无常，意外和明天，我们永远不知道哪个先到，唯有加倍珍爱自己，珍惜身边的人。

“这一世请好好爱自己，不管当下多难，都不要透支健康。人生这趟单程的旅行，在任何一站提前下车，不仅是自己的遗憾，也会成为家人和朋友的遗憾。好好珍重身体，也珍惜你在人世间的每一秒。记住，我们活着，不是为了拼命地追逐和奔跑，而是能停下来，有更多的时间，看一看这个美丽的世界。”

苏黎世又下雪了，可惜世间再无王沥川。

冬夜，在无雪的南方小城，我“想念雪了。/在南方温暖的冬夜/仰望星空/我想象雪，就是那些清晰的星星/在我的头顶上方闪着光芒/它们忽远忽近/有些温暖/也有些冒着寒气。”

冬夜，在无雪的南方小城，在有点寒冷的南方小城，我想借用白居易的《问刘十九》表达对远近好友的问候：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