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娟子 记录/林秋燕

左脚残疾的娟子，曾经认为自己没有选择爱的权利，只能为了结婚而结婚。婚后丈夫对她很好，可是她却不珍惜，总觉得生活平淡如水，直到她经历了一段“错爱”，才发现，平淡才是真爱……

自卑的童年

我出生在江城区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当时兄弟姐妹多，父母又忙于生计，对我们疏于照顾。我四岁那年发高烧，父母所在的工厂要赶出货，让大我三岁的姐姐照顾我。七岁的姐姐还是一个孩子，让一个孩子照顾一个孩子，也只是让我们互相有个玩伴罢了。他们知道我发高烧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带我去医院检查，医生检查出我感染了脊髓灰质炎病毒。病愈后，我左脚残疾了，行起路来一瘸一拐。

虽然我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因为我的脚疾，大家称呼我瘸妹。读书的时候，其他同学玩跳绳、踢毽子，我只有在旁边静静观看的份儿。于是我变得自卑而敏感起来。

读完初中，我考上市一中，纵使我的成绩在兄弟姐妹之中属于最好的，可是无论父母怎么劝说，我再也不肯读高中了。也许父母觉得有愧于我吧，为了我的就业问题，母亲动用家里所有积蓄，给我买来一台电动缝纫机，并在旧市场附近租一个档口，把她的裁缝技术传授给我。

没有爱的婚姻

都说上帝是公平的，当他为你关上这一扇门的时候，总会为你开启另一扇窗。我右脚残疾了，可是我有一张皎好的面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甜美的样子也吸引不少追求者。可是追求者之中的优秀者却因为我的脚疾，对方父母严加阻止。就这样，我错过了择偶的最佳年龄。当兄弟姐妹都成家立业后，父母急了，我却无动于衷，我想我的身体虽然有缺陷，但我不能让我的感情有缺陷。

我三十岁那年，母亲托她的工友给我介绍一个同意入赘我家的男子。看着眼前这个比我大七岁、其貌不扬的矮矬男子，我觉得母亲对我的婚姻有点病急乱投医，所以我不同意。母亲却说南老实可靠，并以死要胁，我还是坚持我的感情宗旨——宁缺毋滥。直到父亲说他们都老了，总不能照顾我一辈子，大家都有自己的家庭，并特别强调，说我有脚疾，找一个憨厚的男人过日子，他们死后也无牵挂。就这样，父亲的肺腑之言让我和南结婚，纯粹是为了结婚而结婚。

婚后，南不但包揽了所有家务，而且对我父母的孝顺真的无话可说。可我就是瞧不上他，觉得他衣着不但邋里邋遢，举止也庸俗。我从事裁缝这么多年，对衣服的搭配很有讲究，可是南穿西裤却配上波鞋，纵使天热得要命，也把恤衫的衣领扣子扣得紧紧的。在家里，他喜欢光着膀子晃来晃去。让我更气恼的是他的生活习惯，喝茶水喜欢把茶水含在嘴里“咕咕嘟嘟”响，再仰脖子咽下去。咀嚼食物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非常响。吃完饭他喜欢用手指剔牙。我说了他好多次，他虽然略有改变。可过了几天，又恢复如初，真是“扶不起的阿斗”，我也懒得理他了。

儿子出生后，我和他分居了，我对他的冷漠，父母都看在眼里。背后父母对我说了好多次，说人无完人，还说现在花花世界，像他这样顾家的男人虽说不上凤毛麟角，可也算不多了。我却对他嗤之以鼻。

他在建筑公司上班，下岗后竟然不再找工作，在家里做专职男人。为买菜的差价和菜贩理论半天，为顺手拿一根葱而沾沾自喜。这样的男人，让我感到羞耻。

家里虽然有老人照顾儿子，可我觉得老人照顾儿子，多少不放心。铺头没什么生意的时候，我就回家。现在的年轻人喜欢网购，就这样，铺头的生意每况愈下。父母为我以后的生活担忧了，南看在眼里，记得那天吃过晚饭，他收拾好碗筷后对我们说，他准备和工友到澳门打工。我没说什么，父母满口答应了，并说男儿志在四方。

流下悔恨的泪

丈夫不在家那段日子，开始倒是没什么，可是日子久了，特别是家务，还有照顾儿子，把我忙得手忙脚乱。可一想到不喜欢的人在眼前消失，倒也省心。累点也算不了什么。

这时候，初中的一个曾经暗恋过我的男同学峰出现了。说起来，这也是偶然，那次，当我正想关铺门准备回家的时候，他拿着一条新买的牛仔裤来到我铺头，说要裁剪裤脚，就这样，我俩好上了。

峰是一个懂得生活风情的男人，无论他的衣着和举止都让我耳目一新。他会在我生日那天，给我送来精致的礼物，会在我需要他的时候，及时手捧我喜欢的零食。偶尔也会给我买上一件时尚的衣服。那些日子，我早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一个有丈夫的女人。

我怕父母看出我感情出轨的破绽，总是找借口，留在铺头的时间多了起来。当我发现例假推迟了的时候，我已怀孕两个月了。这一消息让我百感交集，我喜欢峰，峰也喜欢我，于是我憧憬着，准备和南离婚，要名正言顺嫁给峰。峰知道我怀孕后，竟然劝我趁早去做人流，之后玩起失踪，销声匿迹了。这时候，我才如梦初醒，我的爱情不堪一击。我真是欲哭无泪，唯有自食恶果。当我到医院想做引产手术的时候，医生说我属于高龄产妇，错过了最佳的引产手术时间，还说现在都放开二胎政策了，建议我把孩子生下来。如果我确实要动手术，必须要我丈夫签名。我如雷击一般，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那一天，我也不知怎么度过的，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儿子早已熟睡，看着酷似丈夫的儿子，我突然想到在澳门打工的丈夫，想着他对我的好，想到他每晚为我打来一盆热水，帮我泡脚，想着他想方设法把鱼烹调出我喜欢的味道。想到儿子生病，他一个人抱着儿子，整夜不眠。想着他干完家务又帮我父母捶背按摩……想到这，悔恨的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远在澳门的丈夫正好打电话过来，也许听到我欲言又止，情绪有点低落吧，丈夫没说什么，只是让我早点休息，别想太多。

第二天下午没什么生意，正当我在发呆的时候，满脸疲惫、胡子拉碴的丈夫出现在我面前。那一刻，我不由愣住了。在澳门打工的南，除了中秋节、春节回那么几天，平时是不会回来的。丈夫见我一脸的惊讶，憨笑着说：“我昨晚听了你的电话，觉得你心事重重的，不放心，所以请假回家看看。”我听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

回家那两天，南对我百般呵护，儿子也粘着他，不知怎么的，他那些曾经让我认为庸俗的举止竟然没有了。

真爱让我重生

想到南明天又要到澳门，这一夜，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睡在旁边的丈夫拍拍我的脑袋，说早点睡吧!天下没有过不了的坎。听到丈夫这么一说，我再也忍不住，幽幽地说咱俩明天把婚离了吧!至于儿子的抚养权，让他选择。黑暗中，丈夫重重叹了一口气，说他爱慕我好久了，为了我，家境不错的他同意入赘我家，为了我，他和家里闹翻了。至于我对他的看法，他也尽力去改了。我再也忍不住，声音哽咽着把我和峰的事对他说了。没等我说完，他拍拍我的肩膀，说早点睡吧!他累了。听到他这么一说，我咬着嘴唇，默默流泪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南已煮好早餐出发去澳门了。南的不辞而别让我悔恨交加，我不敢奢望他的谅解，唯有慢慢吞咽自己种下的苦果。可是当我看见他放在梳妆台的信纸留言和银行卡，惭愧的泪水汹涌而出……

南在信纸上说他到澳门打工的这几年，我感情的出轨，他的朋友早已告诉了他，他会为我保守着我的尊严，他不想离开我，离开儿子，离开这个家……这天他到澳门和工头结算工钱再辞职，银行卡里面有他这几年打工攒来的20万元，密码是我的生日。还说我肚里的小生命是无辜的，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肚里的孩子打掉，并让我放心，这次回来，他不再出去了，好好守着我，守着这个家，对于肚里这个没出生的孩子，他一定会视同己出……

读完丈夫的留言，我明白了，真爱，让我重生!

(文中人名均为化名)

后记

无论男女，对于感情，拥有了却不珍惜，总认为平淡，可是有多少幸福不是蕴藏在平淡之中?娟很幸运，偶到一个包容她、真心爱她的男人，希望她觉醒后，和丈夫好好生活下，毕竟人的一生真爱难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