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秋燕

当我发现种在阳台的那株柠檬树下，躺着一个黄澄澄、鹅蛋大的柠檬时，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惊喜，毕竟好久，不曾见过自然蒂落的果实。轻轻拾起，握在手中，暖暖的、软软的，闻一闻，柠檬那种特有的浓郁香味让我有种别样的感觉。

记得小时候，我住在乡下，在那个物质匮乏时期，水果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遥远名词。而认识的水果也只是邻家菜园旁边种的几株香蕉树，一棵说不出年龄的龙眼树，还有一棵与我同年的秋果树罢了。香蕉树开花，我就和邻家小孩守在芭蕉树下，仰着小脑袋，看着它的紫色花蕾绽开，再到苞片脱落，露出小拇指大小的香蕉，再日渐长大。一般香蕉开花到成熟要90天左右，可是香蕉的主人怕香蕉被人偷走，在70天左右就把香蕉割下来，用瓦缸闷着，慢慢让香蕉变熟再食用。龙眼和秋果，也一样，从开花到花儿凋谢，再由米粒般的大小果实等到成熟。我和邻家小伙伴就像它们忠实的守护者，常常手牵着手站在树下，望着树梢的小果子，盼望它们变大变甜。等待总是漫长的，偶尔忍不住，我们会偷偷上树摘了那么几颗青涩的果实来解馋，总是招来果树主人的几声斥责，说我们糟蹋了没成熟的果子。在龙眼成熟的季节，我便盼望刮台风下大雨，因为每次台风或大雨过后，树下总有一些被风雨打下来的果子，纵使有的没熟透，有的开裂变质，可是不影响我对龙眼的喜爱。

六岁那年，我跟随父母离开家乡进了城。当家乡的果树逐渐淡出我的记忆时，语文老师教了我们一个成语叫做“瓜熟蒂落”，我才发现，我对这个成语的理解是那么的肤浅，因为来自农村的我，竟然没曾见过瓜熟蒂落的果实。听老师说，只有熟透了的果子才会自然蒂落，而且味道更好、香味更浓。我对这个成语便有了别样的感觉，品尝瓜熟蒂落的水果成了我的梦想。

中学毕业那年暑假，我为追求“瓜熟蒂落”，专程回了一趟家乡。可当我来到菜园，发现龙眼树上除了树叶还是树叶，龙眼树的主人怕小孩子上树偷摘龙眼，早早就把龙眼摘下来了；还有秋果，剩下的也都是没成熟的果实。当我听到小时候那个一起和我站在树下，眼巴巴望着果子的女孩早已嫁人作媳妇，我更是难过得流下了眼泪。

再后来，我吃的水果，不是下了防腐剂就是催熟剂，能见到瓜熟蒂落的果实更是微乎其微了。

早两年，小时候的邻家伙伴联系上了我，说她包了一个果园，让我有空回乡下探望一下她。她还强调，要让我尝尝“瓜熟蒂落”的真正味道。

又是一个收获的季节，我为了心中的梦想来到乡下。当我见到那个脸上刻满岁月皱纹的邻家女孩时，顿时百感交集，握着她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唏嘘不已。

她说，当年早早出嫁，是因为家里贫穷，可结婚后不久，她又离婚了，独自带着女儿生活，如今女儿在读研究生。她知道我为了“瓜熟蒂落”的果实，专程回乡下找过她，于是她暗暗发誓，她要包果园，要种出属于我俩的“瓜熟蒂落”的友情。想不到，她也因此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也得到了“瓜熟蒂落”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