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 派
历史是一种必然,也是一种偶然。在四百多年前的明朝,远在南京的汤显祖与广东徐闻来了一次美丽的邂逅,留下了贵生书院。而四百多年后的我跟随采风团,又从四百里外赶来,只为一睹这片地方的风采,感怀汤显祖的光辉思想。
汤显祖,明代临川人,是我国伟大戏曲家、文学家,代表作有《牡丹亭》《紫钗记》《南柯梦》《邯郸记》等,与英国莎士比亚一起被誉为“东西曲坛伟人”。贵生书院是汤显祖被贬为徐闻典史时创办的平民教育机构,坐落在湛江市徐闻县徐城镇旧城内,它对徐闻乃至整个雷州半岛的文化和教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夏日阳光明媚,车子在马路上欢快地跑着,忽然拐进了一处树木荫翳的处所。我们下车一看,几株巨大的古榕树和凤凰树郁郁葱葱,古榕之前绿树掩映之间,有一座典雅的古建筑,绿瓦红墙、石柱斑驳、雕梁画栋、飞檐斗拱,院内的凤凰花也耐不住寂寞,在绿瓦之上探出了半个头,好一个优雅清净的所在。它并不富丽堂皇璀璨夺目,却在质朴之中隐含尊贵的风范,仿佛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圣人,儒雅地站在那儿。两柱之间正门之上,赫然写着“贵生书院”几个黑色大字。
哦,贵生书院,我终于一睹你的真容了!
正门右侧有一口古井,古井旁立有一石碑,碑上刻有“梦泉”两个大字。相传汤显祖被贬后,于南京历时五个月到达徐闻,到达当晚饥渴难眠,辗转反侧,便舀甘甜的泉水痛饮。是夜才思如泉涌,梦魇缠绵,醒后触景生情,思梦成戏,尔后写成惊世骇俗的《牡丹亭还魂记》。如今近看古井,泉水清冽,我真想也舀来尝口,晚上也做一个梦,令我文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
从大门进入,书院内为四合院式布局,中间走道空旷,左右两排为明清时期学斋,皆如正门那般砖木结构,风格颜色也与之相似。时过境迁,学斋内空空如也,已无桌椅等物,让人倍感可惜,但从斑驳的古墙、踩踏得凹凸不平的地砖中,依稀仍可追溯当年兴盛景况。我仿佛听到了琅琅书声,看到了学子们在如饥似渴地求师问道,多少才子俊贤从这里走出去,成为国家栋梁之材……
走道尽头处有一朱红色古亭,门上题有“明复”两个大字,“明复”二字源自于汤显祖的《明复说》,亭内存古石碑多块。两排学斋之间的正厅为讲堂,现放置有汤显祖雕像,雕像为坐姿,右手拿书,头微抬,眼神坚毅而笃定,身后照壁上题有黑色大字:“天地孰为贵,乾坤只此生。”此诗为汤显祖动身北归之前,特意为徐闻百姓题写的《徐闻留别贵生书院》的前两句,全诗为:“天地孰为贵,乾坤只此生。海波终日鼓,谁悉贵生情。”可见他对贵生书院的全情投入和恋恋不舍之情。汤显祖在徐闻为官时间仅一年,但他贵生、尚学、尚礼的思想深刻地影响着当地,此后徐闻地区文风极盛,辍魏科登赋仕者无数。
汤显祖来徐之前,徐闻烟瘴横行,民风轻生好斗、不尚礼义,教育极端落后。汤显祖的到来如一股春风,给寂寞寥落的徐闻教育带来了勃勃生机。知悉大儒汤显祖的到来,许多学子前来拜师,以至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汤显祖热心传道,待人至诚,为了让更多的人得到教育机会,他与同乡知县熊敏合力筹建了一间书院,选址就在他的寓所右边。遗憾的是,书院尚未竣工,汤显祖就奉命北上任职。汤显祖很注重教化人们知书识礼,珍爱生命,故把书院取名为“贵生书院”。他在著作《贵生说》中对“贵生”进行了阐释:“贵生”之义在于“天下之生皆当贵重,君子学道则爱人”。“贵生”正是汤显祖“仁者爱人,以民为本”的光辉思想的写照。
在当时腐败的社会中,汤显祖“仁者爱人,以民为本”的思想主张却处处碰壁,甚至多次让他身陷险境。汤显祖在南京所任皆为虚职,明万历十九年,申时行、杨文举集团贪赃枉法,欺压百姓,导致灾民饿殍遍野。汤显祖上疏严词弹劾,却被昏君神宗放逐到徐闻为小吏。一年后在逐昌当知县时,汤显祖大胆实行惠民政策:去杀戮、罢刑罚、兴教育、缓征赋税等,为政五年后,这块僻瘠之地大为改观,桑麻牛畜兴旺,百姓安居乐业。但好景不长,政敌借机污蔑陷害汤显祖,是非不分的朝廷轻信谣言,汤显祖愤而辞官,此后再无入朝任职。面对混沌的世道,汤显祖惟有感叹雄心壮志恨难酬!
如若汤显祖能看到今天,他一定会倍感欣慰,他孜孜以求的“仁者爱人,以民为先”的精神,在今天的神州大地上落地生根并开花结果了。精准扶贫、九年义务教育、大学生免息助学贷款、城乡居民医疗保险等一系列保障民生的政策措施,惠及广大黎民百姓,正是“仁者爱人,以民为先”精神的有力体现。
夕阳斜洒在大地上,给贵生书院罩上了一件辉煌的外衣。我依依不舍地与它告别,但它的精神已永驻我心,它如一盏明灯,将照亮我今后前进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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