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阿娣   执笔∕张金

口述故事

阿娣兄弟姐妹九人，父亲去世后，母亲日渐衰老，丧失了自理能力，而子女们大多离开母亲，到异地去居住，谁来照顾年迈的母亲呢？最后，大家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把钱凑起来交到小弟阿仁夫妇的手上，让他们来照顾母亲。作为长女，阿娣和小弟一起，用自己实际行动给予母亲贴心的照顾。

照顾弟妹失去上学机会

我出生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家住在阳西县R镇，家中兄弟姐妹九人，我排行老大。为了养活一家大小，父亲卖过糍粑，杀过猪，当过饭店的伙计。由于外出打工，经常睡在冰凉的地板上，他得了严重的风湿病，把一条好好的腰弄弯了，成了一个驼子。这样，他肩膀上的担子更加重了。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他不得不狠心地扼杀我上学的机会，让我留在家充当他的助手。我虽然对他的自私行为不满，但我明白他的苦衷，并默默地遵从了。

每天天蒙蒙亮，我就从床上爬起来，跟着大人上山砍柴，中午的时候，背着一捆柴回家，而后是帮母亲带弟妹，给他们端屎端尿。那时，我们家太穷了，经常以香蕉树干、木瓜树干和猪糠粥来充饥。当时，父亲在一家饭店当伙计，母亲为了填饱家人肚子，经常跑到饭店去捡客人吃剩的饭菜带回家。一次，小妹娇娇因为太饿了，一口气吃了许多木薯，结果中毒了，昏迷不醒，父亲以为她救不回来，把她放到后山去，准备第二天一早把她埋了。我不死心，坚信她还能救活，于是，那天晚上，我一直守在她身边，给她盖被子、驱赶蚊子，不久，奇迹发生了，她活过来了……苦难的日子教会了我成长，尽管不曾进过学堂接受正规的教育，但我早早地接触社会，这让我在往后的日子里能坚强地挺过来，不迷失自己的人生方向。

婚后贫穷弟妹出手相助

二十岁那年，我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眼看着同龄人相继出嫁，父亲才迟迟给我找了一个婆家，男方是R镇人，和我家门户相当，家里穷得叮当响。婚后，夫妻俩一切从零开始，由于目不识丁，又没有一技之长，两人只能凭着一身蛮力气干一些廉价的体力活。在我生下三个孩子后，一家五口人的日子越发拮据，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自小跟着父亲谋生，父亲教会了我许多人生道理。父亲作为一个残疾人，从来不肯向命运屈服，他带着一家人创业，在镇上率先干起租赁桌椅、碗筷的生意，又兼做生姜、荞头加工成蜜饯的生意，更好地利用家里多余的劳动力，赚到了他人生的第一桶金，把儿女们养大成人，让他们进入学堂接受教育，这是父亲身上最可贵的品质。在父亲的教导下，尽管我是一个文盲，但我不甘于现状，我自学识字、算数，跟着几个男伙计合伙做贩卖小猪的生意，每天起早摸黑，做着又脏又累的活。功夫不负苦心人，几年下来，我积攒了一笔小小的存款。

眼看着孩子们的个子正在蹿高，家里住的低矮的瓦屋显得越发逼仄，我们夫妻有了造一幢新房子的想法，但手上的资金不足，只有干着急。然而，让我想不到的是，我的事情让弟弟妹妹们知道了，他们纷纷解囊相助，你一万我五千，纷纷给我送钱来，说是要借给我们造房子用。这让我感动不已，而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父亲在背后帮了我，他对我的弟妹们说，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他们的，现在他们过上好日子了，要好好报答我。原来，父亲一直以来都是惦记着我的。

牢记父亲临走时的嘱托

父亲为了自己的儿女，操劳了大半辈子，凭着他的勤劳和聪明，我们九个兄弟姐妹中，除了我不曾进过学堂，其余的都上了初中、高中，他们有的步入仕途，有的经商，在各自的领域上小有所成，这也了却了父亲一直以来的心愿。他们在羽翼丰满的时候，都相继离开家，到外边去闯荡，并成家立业，剩下父母和最小的弟弟阿仁在家。

父亲五十岁那年，突然中风了，从此瘫痪在床上，不能自理，而照顾父亲的责任就落在了母亲的肩膀上。为了安慰病床上的父亲，每天，我干完活后，就骑上单车，买了一些好吃的送给他，和他聊聊话，解解闷。在床上躺了十年后，父亲的病情加重，弥留之际，他把我喊到床前，对我说：“阿娣，你是我的九个儿女中最善良、心地最好的一个，你为我们家付出的最多，我对不起你啊！”

“不，爸，我不怪您！”我抹着眼泪说。

“我走后，你要和弟弟妹妹一起好好照顾你妈。”

“爸，我会的！”听罢我的话，父亲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父亲这一生非常疼爱母亲。那年，母亲误食了河豚，昏迷不醒，医生说母亲不行了，让父亲给她办理身后事。父亲不死心，他熬了一大锅的绿豆汤，不住地喂母亲喝，大概是上天被父亲的执着感动了，母亲在昏迷了七天七夜后，竟然奇迹般醒过来了。我牢记父亲的话，今后一定好好照顾母亲。

我和弟弟一起照顾母亲

父亲走后，母亲住进了一所新盖好的瓦屋里，和阿仁夫妇一起搭伙食。这时母亲身体还硬朗，她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每天一早上街买菜，给阿仁一家做饭、带孩子，在忙完了家务活后，她就约上几个老姐妹一起玩纸牌。我隔三差五去看她，陪她说说话。

一晃过去了二十年，此时的母亲已是白发苍苍，逐渐失去了自理的能力。弟弟妹妹们提出要把母亲送到县里的养老院，让她安度晚年，或者请来一个贴身的保姆，陪伴在她左右，但她都不同意，她舍不得让儿女们为她花钱。这让弟妹们很为难，可是由谁来照顾母亲呢？最后，他们想到了阿仁夫妇，他们和母亲住在一起，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于是，他们每人把钱凑起来，一并交到阿仁手上，让他来照顾母亲。

为了对母亲尽一份孝心，我决定帮忙照顾母亲。母亲辛辛苦苦把我养大，从不计较付出，现在她老了，我应该报答她。阿仁夫妇每天要忙于工作，不能整天陪伴在母亲身边，他们一早就出门，直到中午才回来。为了照顾好母亲，我们分工合作，轮流伺候她的起居饮食。每天早上，送完孙儿上学后，我就给母亲送早餐，然后帮着她打扫卫生、陪她说说话，待阿仁夫妇下班回来的时候，我再离开。在我们姐弟俩的悉心照顾下，母亲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其他的弟弟妹妹也就更加放心工作了。

（文中人名均为化名）

后 记

赡养父母是每一个为人子女的职责。相对于其他的兄弟姐妹，阿娣和阿仁是幸福的，他们陪伴在母亲身边照顾她。他们对母亲尽最大的孝心，真正做到了“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不会留下“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