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 强

我出生在阳春市云雾大山脚下的一条小山村里。云雾大山很高很远，山顶上终日云雾缭绕，总是看不清楚山的模样，让人觉得神秘莫测。我的童年就是在云雾大山下度过的。

读三年级的时候，我对教室外面一个黑乎乎的山洞起了兴趣。听同学们说，山洞里有水晶石，我就更心动了。

放学后，我怂恿邻居家读五年级的水生一起去山洞里探险。水生听说我要去爬山洞，马上兴奋地说：“我给你带路，我以前进去过。”水生有经验，说地洞很黑，还弄了根蜡烛过去。怕被老师发现，我们像两个小贼一样，偷偷溜到学校后面其中一个山洞前，点着蜡烛，猫着腰，战战兢兢地摸进洞里。山洞果然很黑，打着蜡烛往里面走，走了好一阵都还没到尽头，水生有点怕了，想要出去。我说：“你以前不是进来过吗，怕什么?”水生说：“我以前只进到洞口，没进到这么深呢。”我说：“再找找吧，还没有找到水晶呢。”水生只好继续往洞里走。山洞弯弯曲曲向前延伸，我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往洞壁上搜寻传说中的水晶。洞壁很不平整，偶尔有一两块石头凸出来，但都是灰褐色的，不是水晶石。

山洞拐了一个弯，前面突然能看到微弱的光了。我们俩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突然间，头顶上一声怪响，吓得水生手中的蜡烛都掉下地上熄灭了。一下子，满洞都是飞来飞去的蝙蝠。我们都被吓坏了，赶紧向光亮处跑过去。原来是山洞的另外一个出口。

快跑到洞口的时候，忽然我脚下一滑，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啃屎。真痛啊。我借着洞口光线扭头一看绊倒我的东西，原来是一块二指大的棱形柱状会反光的石头。

我顿时一阵大喜，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这不是我要找的水晶石吗?我向已经跑到洞口的水生大叫：“水晶，我找到水晶了!”水生赶紧跑回来，仔细端详了一番，说了一句：“嗯，真是水晶啊。”

我赶紧把水晶抢回手里拿着，对水生说：“再找找还有没有。”我们俩找回那段蜡烛点上，然后趴在地上摸，果然又在地洞的角落里找到几块散落在地上的小水晶。

一会，蜡烛燃尽了，我们一人拿着几颗小水晶，心满意足地走出洞来——这下可以向同学炫耀了。

走出洞口，我们愣住了。这是哪里啊?呈现在我们眼前是完全不熟悉的景物。一条清澈的小河缓缓从几片绿油油的稻田中间流过，偶尔还有几只伶俐的小鸟嬉戏着从稻田上方飞过。好一幅田园美景图!

我俩还沉浸在“重见光明”和寻得“宝物”的喜悦中，互相取笑拍打着对方身上的泥土，往小河跑去。水生把衣服一脱，迫不及待地跳进小河里，不断地招呼我下去。

村娃子到了五六年级，基本上都学会狗刨式游泳了。因为在夏天里，村娃子都会逮着一切机会往河里跳，旷课去游泳也是常有的事。大人们天天都有忙不完的农活，根本就管不了孩子，只能在晚上睡觉前给孩子灌输山里有熊婆婆，水里有水猴子的故事来唬住孩子。孩子在晚上听的时候是怕的，但天一亮，一觉醒来，就把什么熊婆婆、水猴子的故事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看着在水里用狗刨式自娱自乐的水生，真羡慕死我了。无奈我还不会游泳，就算是羡慕妒忌恨也没有用。我只好卷起裤管，在小河边掬起一捧清水洗脸。清澈透凉的水打在脸上真舒服啊，我真想把整个身体都泡在这清澈见底的小河里。再加上水生一再诱惑我：“你下来啊，我教你游泳。”我终于忍不住，脱掉衣服往河边的浅水区卧下去。清凉透骨的河水瞬间覆盖包裹住我的身体，这种惬意的感觉真的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水生走过来说：“你先学会闭气潜水吧，这个比较容易学。”闭气潜水真的挺容易学的，深吸一口气，把头埋在水里，等憋不住了，再把头伸出水面重新深吸一口气，再重新潜入水中。在水里睁开眼睛，真有趣，可以清晰看到河底的沙石、水草以及游来游去的小鱼儿。

当我再一次潜到河水中的时候，我竟然看见一条手臂大的塘鲺鱼拖着长长的胡子，扭着柔软的身体，摇摇摆摆地游进岸边的水草丛中。我赶紧兴奋地叫水生过来，指着岸边的水草丛说：“一条大塘鲺钻进这里了!”我和水生一左一右包抄着水草一路摸过去，可是把水草都捏遍了，却没有发现塘鲺鱼的踪影。水生埋怨我：“你是不是看走眼了。”我说：“我绝对没有看走眼，塘鲺钻进草丛后就没有再出来过。”水生不理我，继续游到深水处自娱自乐去了。

我不死心，再次摸向水草丛。这次，我发现河岸边隐蔽的草丛中有个拳头大的泥洞，洞口已经磨得光滑，会不会塘鲺钻进洞里去了?我心中暗喜，如果真钻进洞里去了，我一个人就能把它抓到。

我没叫水生，我要证明给他看。我没看走眼。我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洞穴里，原来洞口小，洞里面却挺大的。手臂刚伸进一半，洞穴里响起了“啪啪”的打水声，不出所料，塘鲺鱼藏进洞里面去了。手再伸进去一点，洞穴里面突然像炸了锅一样，我的手臂不断有东西撞击着，好像被无数条棍子打了一样，隐隐作痛。估计里面有很多条鱼，它们想逃走，但被我的手臂堵住了洞口，所以只能在洞里乱窜。虽然我把洞口堵住了，鱼逃不出去，但要抓到鱼，也不容易。特别是塘鲺浑身光滑无比，头上还有两枚锋利的尖刺，万一被它刺到了，也是痛得要命的。我在等待着机会，等这些鱼窜累了，或许机会就来了。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没想到一条鱼突然咬住了我的食指，我顺势用拇指扣住了这条鱼的鳃部，再慢慢把这条鱼拖出来。这时，我才大声喊水生过来帮忙。我小心地一只手把鱼拖出洞口，另一只手赶紧把洞口堵上，再把鱼递给水生。水生也小心翼翼地扣住鱼鳃，然后在岸边扯下一条藤条，往鱼鳃里一穿，把鱼串在藤条里，这条鱼才算是被我们抓住了。然后，我的手专往鱼的鳃部扣，一经扣上，这条鱼就跑不了了。我越来越熟练地把洞里的鱼全抓出来了。

我们俩可高兴了，这战绩，比起爬山洞捡水晶的战果有过之而无不及，足以向同学炫耀一段时间了。我数了一下，一共16条鱼，全是塘鲺，大的如手臂，小的也有二指宽。水生开玩笑说：“估计这群塘鲺正在开会，没想到被我们一网打尽了，哈哈哈哈……”小河上荡漾着我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