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问我这趟旅行有什么收获，我想了一下，说拉了一箱书回来。自己在刀锋书店买的书，好友在刘春老师的扬子鳄书坊买的书，诗会当天发送的诗刊选集，集合起来，竟有一个小拖箱那么多。幸好这个世上有人发明了旅行箱这种东西。即便如此，我还是把一本很值得收藏的诗集遗漏在好友家里，回程的车上她发信息告诉我的。

我坐在高脚凳上和朋友聊这趟旅程的见闻，聊天的间隙我慢慢回想，这趟旅程收获的何止是一箱书？每年去桂林都要去一次刀锋书店，亦写过刀锋书店，当时写过“我去桂林，就为了逛刀锋书店”。这次几乎是泡在刀锋书店。下午，我和好友一同出门，她回报社，我去刀锋书店。她在报社忙一下午，我在刀锋书店泡一下午。一下午一下午地泡着，一本书一本书地看着，有时一个下午竟能看完三本不太艰深的小书。偶尔，也看看进出书店的美女，看看窗外过往的行人，看看下班晚高峰堵车的街景——隔着一层玻璃，外面的那个世界似乎就与我无关一样。离开时，“面对书，总是欲罢不能，恨不得把书统统地搬回家去。”如果你是《书店病人》里说到的这种“病人”，想必会有同感。

最后一天晚上，我们依然呆在她朋友的工作室。他们的朋友要来，两年前我在她的单位看过那位朋友的书，书名叫做《在苏丹的星空下》。“对，他叫苏宁，不是国美哦。”她打趣地说。对，他叫苏宁，一个自说害怕见陌生人的人，却走了许多地方，写了不少游记，出了书——除了上述的，还有一本叫《尼罗，尼罗》，也作画，在中国桂林美术馆举办过“亲爱的苏丹——苏宁个人画展”。他没有半点架子，却有一点“怪癖”——“来，我们吃蛋糕庆祝一下吧”，他用怪调的语气轻快的语速说着。她说他们每次见面，苏宁的“开幕式”就是吃蛋糕，“闭幕式”就是去吃桂林米粉。在那个下雨打雷的深夜，我们四人坐着半路拦截的面包车去市区吃桂林米粉，然后各自散场。

我们肆意地当夜猫子，肆意地吃喝，肆意地睡掉上午的时光，许多个早晨都是从中午开始的。在肆意地当夜猫子肆意地吃喝时，我们又没有太多的语言，许多时候是静默地各做各事，静默地吃喝。她说十年了，这是一种舒服的不尴尬的沉默状态。

我到的第二天早上，她妈妈带我们去吃油茶。除了我们三个，后面还来了一位带着一岁小孙子的阿姨。她妈妈说那位阿姨是她最好的朋友，说我寄来的阳江特产也会分她一半，她们从小学一直玩到现在，感情就像她和我一样。她们不停地说话，边吃边说，家长里短，日常琐碎，无所不谈。我们静静地吃，静静地听，偶尔应和一声，偶尔相视一笑。我不会去想等我们到了她妈妈那个年纪，是否也会变得滔滔不绝，或者更沉默。一切的一切，都交给时间，都顺其自然。

“日常生活中的‘当下片刻’，究竟意味着什么？我想到的是‘自然’。那不是站在远处眺望的世界，而是要融入其中；并非创造什么，只不过是寻回已流逝的时光。”去时在车上阅读《在漫长的旅途中》一书看到的这一段话，多么符合当下的语境和心情。这是一场约定的旅程，为了她，为了诗会，其实最终是为了自己。与她的十年，那些已流逝的时光，在这趟漫长又短暂的旅途中，我们相互回忆着彼此的过往，相互看着彼此的变化与成长。

“在这茫茫旅途，我们继续上路。生命那么丰富，不必怕体会孤独。在无尽的旅途，你我默默祝福，无论欢乐痛苦，都是一种幸福。”把我喜欢的《旅途》送给她，也送给你。

□ 藤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