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灵魂依然在游弋 —— 读《漫游者》
2018-09-18 10:57:38 来源:阳江新闻网

□ 林 颐“记忆”是读朱天心小说经常要注意的一个元素。在早些年所写的《预知死亡纪事》里,朱天心用“老灵魂”描述人在濒临死亡之时的记忆问题。“意指那些历经几世轮回、但不知怎么忘了喝中国的孟婆汤、或漏了被犹太法典中的天使摸摸头、或希腊神话中的Lethe忘川对之不发生效用的灵魂们”,他们有过死亡的记忆,对死亡知之甚详,因此深晓“惟有能在生死之间做抉择的那种自由,才是真正的大自由”。如今读《漫游者》,死亡意象时时隐没,老灵魂依然在游弋。唐诺在序言里说:该书共五篇小说,加一篇短文《<华太平家传>的作者与我》,...

老灵魂依然在游弋 —— 读《漫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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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 颐

“记忆”是读朱天心小说经常要注意的一个元素。

在早些年所写的《预知死亡纪事》里,朱天心用“老灵魂”描述人在濒临死亡之时的记忆问题。“意指那些历经几世轮回、但不知怎么忘了喝中国的孟婆汤、或漏了被犹太法典中的天使摸摸头、或希腊神话中的Lethe忘川对之不发生效用的灵魂们”,他们有过死亡的记忆,对死亡知之甚详,因此深晓“惟有能在生死之间做抉择的那种自由,才是真正的大自由”。

如今读《漫游者》,死亡意象时时隐没,老灵魂依然在游弋。

唐诺在序言里说:该书共五篇小说,加一篇短文《<华太平家传>的作者与我》,书写时间从1997年底到2000年深秋,如果把最早的那篇《五月的蓝色月亮》暂时移开,其余几篇就集中于1999年四月到2000年秋的一年半时间里。时间节点如此清晰,为什么呢?因为在那之前,1998年3月22日,朱天心的父亲,《华太平家传》的作者,小说家朱西甯病逝。

对于这样一个小说世家,对于延续了父亲写作血脉的朱天心来说,还有什么比创作小说更好的纪念方式呢?小说可以在虚实之间穿梭,可以较大程度地容纳现象,可以自由地处理模糊的情感。因此,《漫游者》是一部“父后悼祭之书”,但又不仅仅为了缅怀父亲,它是更广大意义上对死亡与记忆的发散与哲思。

《漫游者》里的这些短篇,很难确定作者的表达所向,我只能做个大致描摹。在《梦一途》里,梦游者在梦境里游荡,新市镇的河湾景色渐渐换成了城镇喧闹的火车站,后来是欧式的咖啡馆和环绕四壁的奇特海报;《出航》起笔就说,“一共你就只看过两次临终的人”,那么,穿过隧道,回溯往昔,至末尾“时钟停摆,时针掉落”,你最终抵达何处?至于《银河铁道》,据唐诺说,契机起于天心与盟盟在纽西兰的一次旅行,旅者在途中不断切入当地的历史与文化;而《远方的雷声》里面有一个问题:“假想,必须永远离开这岛屿的那一刻,最叫你怀念的,会是什么?”所有值得怀念的,那一刻,如电影倒带。据说死神来临之际,也会让你瞬间回溯一生。

这些小说的情节被毫不犹豫地粉碎,它们散落在布景、气氛、象征、思考这些非故事性质的语境里,反复出现的只有一个母题——记忆,它始终漫游、徘徊,仿佛不经意,然而挥之不去,提醒我们讲述的中心。时间在这一刻被浓缩了,在另一刻被拉长了,现在的生活与召回的记忆重重叠加。作者以随心所欲的姿态显示给读者,她似乎在说,“跟我来吧”,跟我一起潜入意识的深层。

可是,朱天心并不用“我”的语气,她用的是“你”的叙事口吻。这一点也是颇奇异的。小说家向来偏好第一人称或第三人称叙事。第一人称方便切入人物内心,第三人称具备“全知”视角。不过,这两种叙事角度也有局限。詹姆斯·伍德说,一方面,作家希望用自己的声音,掌控个人的文体;另一方面,叙述屈从于它的人物和人物的言谈习惯。因此,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很多时候都像是一种讨巧的骗局,“我”并不一定真诚,“全知”也并不一定“全知”。那么,“你”呢?“你”在叙事中的障碍在于很难推进情节。就《漫游者》而言,“你”反而成为了优势,“你”把写作者隔离在一定的距离之外,审视与自我审视,避免了情绪的泛滥,保留了情感的温度,形成了一种自然的对话,从容淡定。

现在,我把《五月的蓝色月亮》放回它的位置。这部短篇写于父逝之前。一位女子正在被求婚,在那一刻,她头脑里浮现了曾经的自杀,全球核战的新闻,旅途中经过的各处风景。我把这部短篇等同于朱天心对父亲的《预知死亡纪事》,因为它同样描述的是人类对不确定事件的无能为力,我们无法预知即将到来的会是什么。现在,再次阅读五篇小说之后附录的那篇散文,小说笔法转换成了更直观、更实在的书写,我看到天衣对天心说,“死是一件很私密的事。”

就是这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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